文君杜甫、薛涛东坡,皆是天府舞台上的戏中人
蜀地自古文气昌盛、人物风流。西汉之文君相如、盛唐之杜甫薛涛、宋代之眉山三苏,其才气文名皆千古不朽。
沧海桑田,一瞬千年。处当今之盛世,观文明之灿烂,而文君杜甫、薛涛苏轼,皆成了天府舞台上之戏中人。蜀地之光,千载不绝。
在公元759年入蜀之前,杜甫的耳目见闻,是安史之乱令盛唐轰然崩塌的天下大乱。他以不朽的“三吏三别”诗,亲身见证底层百姓的深创剧痛:新妇与丈夫死别、母亲与儿子死别、老翁与老妇死别,无数上战场的人最后在黄河里尸骨无存。
带着惊恐与身心俱疲,杜甫在颠沛流离中从长安来到成都,“一岁四行役”的流浪生活终于暂告一段落。中原战火连天、江山疮痍,处于大后方的成都却富庶闲适、安享太平。强烈的对比令杜甫既惊更喜,赋诗“轩然名都会,吹箫间笙簧。(《成都府》)”
在朋友的帮助下,杜甫在城西草堂寺的浣花溪边觅得一块空地,建起茅屋称为“草堂”,从此在成都有了安身之所。少年时“一览众山小”的意气风发、豪情万丈,在动荡的乱世中已消逝不再。渐至晚景的杜甫,在迎来安稳的生活后,开始进入新一个诗歌创作高峰。
蜀地的一切在诗人的眼中都天然美好。江边散步,繁花“千朵万朵压枝低”;春来夜雨,“晓看红湿处,花重锦官城”;街市鸣乐,“此曲只应天上有”;寻迹怀古,“长使英雄泪满襟”……即便只是无所事事闲坐草堂,也能吟诵“窗含西岭千秋雪,门泊东吴万里船”,于斗室之中思接千载、视通万里。
虽然成都自秦汉起就是一座名城,但直到杜甫入蜀之后,成都的自然风光与人文风情才得到更多中原士子的关注,从此“自古诗人例到蜀”。成都的宽适造就了杜甫的不朽名篇,杜甫也令成都从此引来无数向往,成都和杜甫彼此成全、相互成就,正如明代学者李长祥所说,“少陵诗,得蜀山水吐气;蜀山水,得少陵诗吐气”。
跟杜甫不同在于,女诗人薛涛一生长居成都,极少出行。除了两次被短暂流放边地、再加一赴梓州一赴江陵之外,薛涛终生都在成都城内几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活动。女诗人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,坐看花谢花开、潮去潮来。
十岁丧父之后,薛涛和孀居的母亲安氏搬到浣花溪居住。薛涛当时所见景致,跟三十年前的杜甫所见并无差别,一样是城中十万户、此地两三家。杜甫所建的草堂虽然因为人去室空已经倾颓,但“柱砥犹存”,还可以瞻仰当年茅屋秋风的遗迹。
薛涛在浣花溪畔住到十五岁,被西川节度使韦皋一纸命令召入府中,入了乐籍成了乐伎。日日丝竹管弦、欢声笑语,薛涛听不见浣花溪的流水声。十余年乐伎生涯,得宠时被赏识、失宠时被流放,命运操于人手的薛涛宠辱若惊。
等到终于脱籍、可以走出幕府,及笄之年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二十七岁的名媛,“万里桥边女校书”。薛涛回到浣花溪重新住下,在门前种满了琵琶花。浣花溪水清澈异常、极宜造纸,薛涛以木芙蓉皮为原料、以海棠花为染料,制成色彩鲜艳精巧雅致的“薛涛笺”。
但即便有“兔走乌驰人语静,满溪红袂欋歌初(《采莲舟》)”的美好,薛涛在浣花溪畔居住二十年后也终于离去。公元827年,薛涛搬离浣花溪,移居到城内的碧鸡坊,为自己起了一座吟诗楼居住。
薛涛退隐吟诗楼,着女冠服即女道士的服饰“偃息其上”——但“退隐”或许是不确的,吟诗楼并不孤冷清寒,反倒是常年有人登门求见或求诗。无它,此时的西川薛涛早已名闻海内。即便退居小楼,也时时与年长的刘禹锡和年少的杜牧们以诗酬唱。
身处吟诗楼上,既能听见安居太平时的小儿笑语,也会惊闻南诏攻来时的百姓哭声。薛涛在和平与战乱的交替动荡中,慢慢老去。
今日成都大慈寺前的照壁上,有四个大气磅礴的鎏金大字“精妙冠世”,这是千古一人苏东坡如今在成都留下的最醒目印记。
苏轼亲笔“精妙冠世”(摄影 王欢)
成都不是苏轼的故乡,但成都却差一点就成了苏轼的终老之地。从二十岁初到成都开始,苏轼与成都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结,贯穿了他涉江越海的一生。
七岁时,苏轼就在故事中知道了蜀宫和摩诃池上的无限盛景。四十年后,谪居黄州的苏东坡写下一阙《洞仙歌》,并在序中记述了这一段深刻印象。
公元1055年,年近二十的苏轼在父亲苏洵的带领下,跟弟弟苏辙一起来到成都拜见成都知州张方平。张方平一见苏氏兄弟即视为奇才,亲自给朝中的欧阳修写去推荐信。成都之行令年轻的苏轼大开眼界,第二年赴汴京科考更高中进士,一夜间名动京师。
1066年苏洵去世,苏轼与苏辙送父亲灵柩归葬眉山,并居丧三年。这是苏轼一生中最后一次回到四川,其间他访游成都、多有见闻。城中的大慈寺始建于唐朝,而该寺的第六世主持宝月大师更是苏轼的同宗兄弟苏惟简,是以苏轼每至成都必来寺访游,“精妙冠世”正是苏轼在观赏完寺中藏画后所留墨迹。
苏轼虽然一生中居住成都时间短暂,但诗文的字里行间却时时有成都。有的直接将“成都”嵌入诗题:《次许冲元韵送成都高士敦钤辖》《成都进士杜暹伯升出家名法通往来吴中》《送家安国教授归成都》《送戴蒙赴成都玉局观将老焉》……有的则是一再提及:“乘槎归去,成都何在?”“成都画手开十眉,横云却月争新奇”“忘却成都来十载,因君未免思量”……成都之于苏轼,实在印象至深。
六十五岁时,苏轼由海南被赦回到大陆,本已获准“赴朝奉郎”,提举“成都玉局观”,在繁华富庶的故土终老,然而返川路上一病不起、逝于江苏常州,实在令人扼腕叹息。
即便如此,成都如今的苏坡桥、东坡大道、东坡路地铁站……却无处不有苏轼的痕迹。当年苏轼从成都出发后并未返回,但于成都的印记,却正如他的诗中所言,“应似飞鸿踏雪泥。”
今年夏天,大型原创音乐剧《苏东坡》已在成都城市音乐厅上演,“天府文化历史名人舞台剧展演季”由此正式拉开帷幕。《苏东坡》以其伟大的杰作诗文为素材及主要歌词,用极具美感的视觉效果演绎了苏东坡一生的艺术成就。
而就在本月,舞剧《杜甫》也将隆重上演。演出时长近两小时的这幕剧,是首部以舞剧形式呈现杜甫一生的作品,将诗圣跌宕起伏的人生际遇置于时代命运的大背景下展现。《杜甫》之后,更有京剧《薛涛传奇》和川剧《卓文君》等精彩杰作接踵而至。
“天府文化历史名人舞台剧展演季”采取了“票补+市场运作”的新模式,以补贴五折的超大力度利民惠民,无论《苏东坡》还是《杜甫》,开票后都在短时间内迅速售罄,而观众的如潮好评也打造出了作品的精品口碑。
当观众聚精会神观看舞台上苏轼、杜甫、薛涛轮番登场时,天府文化的魅力正渗透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