芦山升恒铁索桥——载入《中国古桥技术史》的铁索桥

芦山，南丝绸之路的通道，茶马古道的重要节点。境内峰峦起伏，河网密布，沟壑纵横。自西汉司马相如开通临邛古道始，芦山境内镇西山至飞仙关段即为南丝绸之路重要路段，而飞仙关则为茶马古道几条支道的集结点和驿站。无论南丝绸之路或茶马古道，穿越芦山这样复杂的地理地貌都不是容易的事。高山、河流、沟壑，如无桥梁，其艰难险阻往往使人望而却步。古道中有木桥、石桥，而更多的是“立柱作墩，悬索为桥”的索桥。早为篾索，至元代芦山境内始有铁索桥。

芦山古铁索桥，有老百姓集资建的，也有个人捐建的，还有主政一方，为民驱驰的官员主修或捐修的。位于芦山县龙门镇的升恒铁索桥正是一座老百姓集资修建的铁索桥。

我国桥梁专家茅以升在他的《中国古桥技术史》中，对升恒铁索桥给以很高的评价：“牌坊和亭屋相结合……构架式的中国建筑，变化灵活，芦山升恒桥门，便是非常好的例子。”

龙门渡溺水事故频频

老百姓集资建桥

芦山县城东出6公里，西为甘伙，东为王家坝，芦山河于中奔涌而过。河有渡口，古称“龙门渡”。

明代起以竹索为桥，俗称篾索桥。日晒雨淋，篾索易朽而断。新而朽，朽而新，篾索桥兴废靡常。两三年即要重修，既费工，又费钱财，且桥毁人溺之事时有发生。清康熙二十七年（1688年），生员王应增坠桥溺死于水。此事惊动官府，当时芦山县令沈士本下令不准龙门渡再建篾索桥，永定为渡口，用木船摆渡。木船摆渡从清康熙二十七年（1688年）到清光绪七年（1881年），时间近两百年。龙门渡是茶马古道和南丝绸之路之要津，客流量多。发洪水时不能摆渡，给过客造成诸多不便。古时，古道上搬运物资，全靠人背马驮，背夫往往要背两三百斤货物；有钱人行路，不是骑马便是坐轿，坐船渡河，既不方便又危险，船翻人溺事故也时有发生。两百年间，老百姓总盼望有一座既安全又耐久的桥。清光绪初年（1875年），以程姓开明乡绅为主，邀几位乡绅商议，募捐集资修建铁索桥。其时，芦山河波涛汹涌，水流湍急，水面较宽。建桥所需经费较多。众乡绅不辞辛劳，四处宣传劝募。老百姓亦积极参与，有钱出钱，无钱出力。所募建桥之资，专人管理，钱账分人。账目公开透明。工匠工资、所用材料，详尽核实。从募捐之初，到建桥竣工，历经五六寒暑，一座坚固漂亮的铁索桥，终于横跨在甘伙和王家坝之间的芦山河上。龙门渡木船摆渡成为历史，古道便捷不少。

铁索桥独具特色

记入《中国古桥技术史》

清光绪七年（1881年），升恒铁索桥建成。当时芦山县令严用勋感其募捐建桥者之辛劳，亲题《升恒铁索桥碑记》，以彰其功绩：“芦城四面皆山也，其下则众水环注，山愈高则水愈劲。夏秋涨盛，虽舟楫不能济也。即架木砌石，仿古徒杠、舆梁之设，而当之辄披靡。于是有炼铁索飞空为桥者，资费动数百万，或累千余万不等。余惟于芦始见之，斯亦极地势之险矣。顾城西、南、北，旧皆创建有成。其东曰龙门河，河势较宽，程功又不易。昔之人特慎之，以为非强有力者，弗克胜任也。然而迟之又久，行李重困。邑绅耆等奋然起焉，谓众擎必易举，有志则竟成，一人之力奚以济！维是远近劝募，不惜劳瘁，不避嫌怨，凡鸠工庀材，一皆秉公核实，阅五六寒暑，而厥工始竣。落成之日，咸欲请名于余。余曰：余之莅芦，适际其盛，未与有力也。顾此举适亿万人之利，乃载祝曰：斯桥之建在东，其宜建也如是切，其议建也如是难，愿得与日月同不朽焉。则重其名曰‘升恒桥’，并记其事。经始于光绪戊寅九月，落成于辛巳六月初八日云。”

升恒铁索桥跨度90多米，桥宽1米多，高10余米。九底四拦，每节铁链长25至30厘米，链粗2.5厘米。两岸石砌桥台，用以锚定铁索。台上建楼阁以作桥门。东面重檐飞阁，雕梁画栋，丹艧辉明。西面为歇山顶，构架、彩画、雕刻如东面。东西桥台各置石狮、石象一对。桥门建筑颇具特色，全国为数不多。故茅以升编写《中国古桥技术史》时，将其作为典型例子，编入书中。升恒铁索桥的建成，从选址，制作铁链到桥、桥台、桥门以及其他附属工程的施工，无疑十分浩繁。这些工作，全靠民间力量完成，非常考验组织者的组织能力。除组织者外，各项开支的透明公开以及桥梁设计的集思广益，工匠的吃苦耐劳，这些都是这座闻名全国的铁索桥建成的先决条件。

历经百年沧桑

铁索桥犹在

升恒铁索桥从清光绪七年（1881年）竣工，至2015年公路桥建成封闭，共134年。一百多年来，从芦山东北方向进入芦山县城的古道，过升恒铁索桥是唯一捷径，在芦山古交通史上，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，也演绎了诸多传奇。

今年69岁的程玉明回忆，听老人们说，桥东头右面有一石碑，官员经过都要下马拜谒。所有过往官员在桥西头就要下马，过桥拜谒石碑后方可上马，故桥西官员下马的地方叫“鞍子下”，桥东官员上马的地方叫“上马”，两个小地名沿袭至今天。1935年红军攻打七里山就是从这座桥上过来的，后来，解放军进攻大匪首程志武也是从这座桥过来的。

关于升恒铁索桥的诸多往事，也让今年83岁的骆永福记忆犹新：相传，桥东面河边有宋家磨坊，磨子不停地转动，让西边桥头石狮子口中的珠子随石磨的转动而转动，到晚上还会闪闪发光。有一乞丐认为狮子口中的珠子是宝物，将珠子取走。取珠子时把狮子下巴打掉了，但狮子口腔中还是闪闪发光，于是过往行人纷纷去摸狮子口腔以祈福，将狮子口腔摸得十分光滑。“我们好多人都去摸过。”骆永福说，他们家曾住在西边桥门楼阁，从1950年住到1968年，有六间房。

据老人们回忆，升恒铁索桥东西桥门楼阁都是六间。楼阁年久失修，在2000年左右被拆除。东面先拆，间隔一年左右，西面也拆了。没桥门的桥仍为老百姓过往必经之处，直至2015年公路桥修通后封闭。

近日，笔者在骆永福儿子骆春华的带领下，来到布满荆棘藤蔓的西桥头，骆春华用镰刀开道，劈开荒荆，让西桥头的一对石狮子重见天日。石狮连石座约1.6米，石座高约0.8米，左边石狮的石座右面刻有文字。内容为记修桥头的著名工匠及工匠捐修桥头石象、石狮的事迹，最后一句为：“刻其石以记不朽云。”

公路桥紧靠铁索桥而修，站在桥头，整个铁索桥清晰可见。铁索桥虽已封闭，但铁链桥板尚在，这座桥见证了芦山翻天覆地的历史变化。